因家住在西郊,所以散步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去郊外,到那里感受曠野清新的空氣,欣賞絢麗多彩的大自然風(fēng)光,去看漁人張網(wǎng)捕撈、看農(nóng)人田間鋤禾、眼望馬兒奔馳于原野嘶鳴、耳聽鳥兒盤旋在天空歌唱,在美麗的大草原散步真可謂有一種到了仙境之感,既鍛煉了身體,也陶冶了心情。
但偶爾也去鬧市中閑逛,去看柏油路上如蝗蟲般爬行的車輛,穿插于熙熙攘攘的人流時,既看到城市的繁華,也感受到人滿為患的喧囂繁雜。
今天想去買個手機卡,于是借散步之機去步行街,一走進市區(qū)即被融進了擁擠的人流,好像失去了自主意識一樣,被潮水般的人群“挾持”著一步步向前蠕動。
反正自己也沒有急事,便“隨波逐流”地跟著人群流動,但見整個大街上人頭攢動,人人忙忙碌碌的樣子都好像去搶什么東西。
看著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等,見他們一個個喜笑顏開,無論是花枝招展的少女、少婦,還是生氣勃勃的毛頭小伙、以及步履蹣跚的老人、乃至活蹦亂跳的孩子,人人都好像剛撿到了元寶,亦或是彩票中了五百萬,誰也掩飾不住此刻逛街時的內(nèi)心喜悅。
正在人行路上邊散步邊看街景,感受店鋪前人聲嘈雜的同時,也時而掃一眼柏油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。
還在無意識地閑逛著,突然聽見一店鋪門口有人喊:“是不是王老弟啊?”
聽見喊聲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,見遠處電動三輪車上騎著一位老者,電動車已調(diào)頭向我這里拐過來,并且還一只手連連向我揮舞,估計此人認識我,否則他怎么會面向我喊。烤陀谑且厕D(zhuǎn)身向他走去。
是戴大哥,還沒走到三輪車跟前我就認出了此人,同時也加快了步子。
走到跟前一看,可不正是戴大哥嘛,我們已經(jīng)整整二十年沒見面了啊,而且二十年前那次見面也只是匆匆一會晤,僅區(qū)區(qū)十幾分鐘而已。
一番寒暄之后,知道戴大哥已是七十六歲的老人了,十五年前就已經(jīng)退休……和戴大哥聊了一會,他因有事情要辦便分手了。
戴大哥騎著電動三輪車拐進柏油路,即可就消失在人流里分不清哪個是他,雖然戴大哥看不見了,思緒里卻想起和戴大哥曾有過兩次接觸,一次是上世紀一九七五年冬天,一次是一九九五年夏天,兩次見面時間均相隔二十年、也就是說在四十年的歲月里,我和戴大哥見面卻僅有三次。
第一次和戴大哥見面時互不認識,時已年逾花甲的我當(dāng)時還是個毛頭小伙,而戴大哥那時已經(jīng)三十多歲,風(fēng)華正茂的戴大哥,當(dāng)時在小城已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,因戴大哥是司機,那個年代汽車非常少,而戴大哥則是在縣人大開轎車,他那種身份在小城算是人上人了,而我那時卻是地地道道的農(nóng)民,衣著寒酸、滿手老繭、滿腳丫子泥土,臉被曬得黢黑……
令人可笑的是,我和戴大哥身份相差懸殊,卻因特殊的情況在一個屋里住了一個星期。
如今年齡在五十歲以上、當(dāng)時去過縣醫(yī)院的人都知道,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,本縣醫(yī)院的傳染病房設(shè)在醫(yī)院西南角土平房,肝炎、毒性痢疾等病患者都被隔離在這里進行治療,當(dāng)時兩歲的女兒患了毒性痢疾,而戴大哥則患了黃疸型肝炎,他們雖不是一種病癥,卻因那時條件所限因都是傳染病被安排在了一個病房。
和戴大哥這次在同一病房相住,深刻體會到了人與人的差別,我居住的村子離縣城近百里,有時候一年、甚至幾年都不去縣城一次,加之我們是外來人在城里舉目無親,所以在治療期間一個來探望的人也沒有。
而戴大哥則不同,或許他由于職業(yè)關(guān)系接觸面廣,來探望他的客人那真是絡(luò)繹不絕啊,那時候還不實行送什么貴重禮物,來探望的人都是買幾斤水果即可,探望戴大哥的人這撥剛走,那撥人又來了。
那時候農(nóng)村相當(dāng)困難,女兒患病住院陪同治療的兩個大人則全無病,醫(yī)院的飯菜我們哪吃得起?和醫(yī)生說明情況后,人家準許我們在傳染病房的爐子上做飯,故此解決了我們很大困難。
我們那種寒酸狀況戴大哥看在眼里,他一日三餐都是單位給預(yù)約,并且單位派人照顧他,所以每次戴大哥都多定些飯菜給我們,客人們拿來的禮物也給我們很多……
女兒病好后我們就回家了,本以為以后就不會和戴大哥再見面了,因我們居住的村子十分偏僻,戴大哥的轎車怎么會去那種地方啊?而自己一個農(nóng)民進城機會也少的可憐,就算進城也不會去找戴大哥啊,去找人家干什么啊……
正所謂山重水復(fù)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,上世紀七十年代末,改革開放的勁風(fēng)在南方刮了幾年之后,才如大姑娘般邁著四方步、扭扭捏捏、有條不紊地慢悠悠吹進了我們村子。
向來不“安分守己”的我,早就不愿意臉朝黃土背朝天鋤禾了,起早貪黑汗滴禾下土的滋味實在是嘗夠了,所以連想都沒想便一個猛子扎進改革的大潮,冒著可能被改革大潮淹死的危險,做了一名當(dāng)時少有的弄潮兒走出了小村。
十幾年后的一天,一輛黑色奧迪轎車駛進酒廠,此時已經(jīng)是一九九五年的夏天,雖經(jīng)十幾年改革洗禮各種汽車也多了起來,但當(dāng)?shù)卮蟛糠诌都是夏利、桑塔納、甚至還有212吉普車,奧迪在當(dāng)時還是鳳毛麟角,所以車一進院就引起了人們注意。
在車上第一個下來的人是張縣長,這老頭曾來過酒廠幾次,故此我認識他,后面跟下來兩位不熟悉,張縣長一一做了介紹,我笑著問張縣長:“老張頭,今天咋換車了啊?”
張縣長邊往辦公室走邊說:“我那輛破桑塔納在修配廠住院了,今天事情急搭人大王主任車來的,想喝你小子的原漿老白干了,給老頭子接一壺六十五度以上的酒……”
張縣長說完指著奧迪車說:“酒壺在戴師傅車里,你先給我把酒壺灌滿再進屋……”
張縣長說完不再理我,招呼那兩人徑自進辦公室去了。
張縣長是蒙古族人,喜歡喝高度原漿白酒,下鄉(xiāng)路過時偶爾就來灌一壺,還記得他說過那句可笑的話:“小王啊,喝別處的酒咽下時只辣到嗓子眼,喝你小子的酒一直辣到肚臍子,渾身都感到熱乎乎的啊……”
奧迪車貼了太陽膜,在外面看不見車里的人,所以我走過去敲了敲車門。
車門打開走下一人,高高的個子,濃眉大眼,特別是他嘴里那顆金牙,盡管二十年不曾見面,我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戴大哥,于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來:“戴大哥!
戴大哥愣愣地看著我,一只手扶在車門上,一只手在涂有發(fā)蠟锃亮的頭發(fā)上梳理著,極力在腦海里搜尋著對我的記憶,但無論戴大哥怎么在記憶庫里翻找,他卻始終也沒想起我是誰來。
知道戴大哥不會想起我是誰的,因為戴大哥接觸的人太多,況且時間流淌過去了二十年,而且我此刻和二十年前有了根本性的變化,無論從外表及言談戴大哥都不會和傳染病房里的我聯(lián)系在一起,于是就說:“戴大哥,我是王明忠啊,二十年前在縣醫(yī)院傳染病房陪女兒看病時,我們曾經(jīng)在一起住了一個星期啊……”
戴大哥依然不說話,兩眼在我身上反復(fù)打量著,好像我身上藏著什么東西在極力尋找似的。
片刻之后戴大哥突然拍了一下額頭說:“想起來了、想起來了,你怎么會在這?你不是在某某村嗎?那村子離這不是還有幾十里路嗎?來這干嘛啊……”
和戴大哥扼要說明了來這里的情況,戴大哥驚詫不已,轉(zhuǎn)身去后備箱拿出張縣長的酒壺,和他邊聊著邊去庫里灌酒,當(dāng)然不會讓戴大哥空手回去,打發(fā)工人去商店買了一個和張縣長一樣的酒壺,也給戴大哥灌滿了一壺帶回去……
酒壺送進奧迪后備箱,趁戴大哥在后備箱鼓搗時進辦公室招待張縣長等人,哪知這老頭非常著急,一聽說酒已經(jīng)裝在車里立即招呼那二人就走,說是去另一個鄉(xiāng)了解換屆選舉的事情,見人家有“大事”要辦,所以也沒過分挽留陪著他們出了辦公室,隨后也過去和戴大哥告別。
戴大哥笑著說:“老弟啊,這回知道你在這就好了,大哥短不了會來的,干我們這一行看著是挺風(fēng)光,可也有難處啊,比如此刻吧,我多么想和你聊一會敘敘舊啊,可是領(lǐng)導(dǎo)要走就必須行動,我們司機有句行話:有睡覺的時間、沒有撒尿的時間,就是說司機躺在車里睡覺可以,領(lǐng)導(dǎo)來了那是在崗位上,說走就走,然而,當(dāng)司機去撒尿時偏偏領(lǐng)導(dǎo)來了,見司機不在就會認為司機脫離崗位……”
戴大哥握著我手還在說,張縣長已經(jīng)催促了:“戴師傅,走吧,有事沒辦完的話咱們回來再到這里,讓小王給咱們安排飯……”
戴大哥無奈地說:“王老弟,大哥走了,后會有期……”
戴大哥說完鉆進了奧迪,頭探出車窗連連和我揮手告別,隨后按了一聲喇叭奧迪駛出了酒廠。
此次一別之后就再也沒見到過戴大哥,不久之后我便撤出了酒廠,年底也搬進了城里,也曾側(cè)面打聽過戴大哥,聽說他已經(jīng)不再開車,和戴大哥也沒有太深的交往,所以也不曾過深地去探知戴大哥的一切,想不到今天無意中竟然遇見了戴大哥,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。
祝戴大哥晚年生活時時開心、天天快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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