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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夜現(xiàn)代散文

2020-08-23 散文

  板凳,一個黃姓中年人,膘肥體碩,曾有過多么波瀾壯闊或是小河淌水的人生經歷,小女子不得而知,要去了解一個充滿故事、充滿秘密的中年男人,難免自不量力,且驚險異常。官方簡歷是這么描述的:這是一個曾經有著令人羨艷的工作、充滿未來的年輕人,后來,那份工作沒了;這是一個曾有幸福三口之家的一家之主,后來,就沒有了后來。這些他都沒有稀罕過,哦,也許唏噓是有的,現(xiàn)在的公開身份是雜志社主編,興國文藝界代表人物之一,因為有過一次勇敢自私的騎行經歷,他在戶外圈子也略有影響。所有的故事都因這個人而起,他的身邊棲居著眾多奇花異草,迎風而動,伺機在他的帶領下,玩轉傳奇人生之為愛奮不顧身、為旅行說走就走,好吧,筆鋒回到那一夜。

  那是一場瘋狂的謀劃,不同職業(yè)、不同年齡、不同城市的幾個人,像滔滔的逆流一樣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匯聚到了興國。各種多才的奇葩異類走到一起,就注定那一夜,必然是精彩紛呈與驚心動魄的。

  員外,這是板凳的鐵桿兄弟,一個以西方哲學學者自居的重度頹廢男人。員外的大眾評價是思路相當清晰、口齒相當伶俐、行為相當天真。之所以說他,是因為他在那一夜,和板凳有著不可比擬的關聯(lián),而正是他,掀起了戶外露營那一夜的陣陣高潮與熱浪。前期準備工作以及激動人心的出發(fā),都不必闡述大多,因為,真正的看點在后頭。

  一行人在路癡布布的帶領下,舟車勞頓才抵達東村鄉(xiāng)某沙灘,只可惜,一個人在過度亢奮的情況下,容易喪失最基本的常識,來時路上我們無知高喊過:呀,好大的池塘。布布忍不住反駁:什么眼神,這是水庫!只是遺憾,這一插曲瞬間被遺忘。開始在一片被陽光曬得發(fā)白的沙灘上安營扎寨,食品、帳篷、湯鍋鋪陳開來,席地而坐,分工,有人撿柴生火,有人洗菜做火鍋,有人調試音樂,手忙腳亂之時,我們還是發(fā)現(xiàn)隊伍里少了一個甚為活躍的聲音。某人幫著解釋道:他去下游看看有沒有更好的營地。

  不久,不遠處的沙灘盡頭出現(xiàn)了一個極其熟悉且狼狽的身影,這個試圖推翻我們選址觀念的員外,在考察過程中不慎闖入荊棘林,為尋出口在河灘腐泥上摔了個四腳朝天,而后在一陣無用的掙扎過后,狼狽濕身。秋風瑟瑟地掠過潔凈的沙灘,帳篷四周在音樂的調劑下一派溫婉。員外就那樣大煞風景地出現(xiàn)了,手臂通紅,褲管參差不齊,半身濕漉如同一只掉進泥潭的山雞?墒,你無法想象,他的眼神卻突然變得傲慢起來。在所有人的震驚與同情中,他卻毫不羞恥地脫下了外褲,拎起板凳的羽絨服繞住了腰身,大白肉四面楚歌,赤腳盤坐自稱大爺,還給自己配上了英勇獻身探營的光榮稱號,迫使我們不得不服帖伺候。好吧,看在他丑化了自己還充滿娛樂精神的份上,認了。

  各種胡吃海喝,熟悉的陌生的、開朗的'沉靜的、悶騷的無知的,在板凳的無聲撮合下,盡管十六的月亮沒有圓,我們還是圍成了一圈,相互打趣、調戲、陰損、斗嘴。我們說:年輕真好。其實,時間真的和我們有關系嗎?無論你青澀如初還是老態(tài)龍鐘,無論你孑然一身還是牽絆無邊,保持一份坦然潔凈、無爭無念的童心,那么生命里多少不安,于笑容而言不過是一種表情,人生漫漫,堅挺遺忘,才配得雅時自成風景,俗時人間尤物。

  月光隱藏了,篝火燃起來了,音響音樂換成了緩緩的吉他,這時,第三個風云人物才真正登場:拍子,這個被貫上無數(shù)輝煌稱號的文藝青年,舉手投足間靈活大氣、情懷無邊。他唱著他的曾經,歌聲里散布出了流浪時的落魄彷徨、得意時的渾然自在,此情此景,讓人陶醉悠然,不過,所有款款的歌聲都不及一首舞曲來得讓人亢奮,在一輪柔情似水的對決之后,舉杯暢飲,豪情盡現(xiàn)。板凳是個可造性的中心人物,他把路邊拾來的竹竿往沙灘上一立,孤坐了一晚上的員外,終于經不住拍子赤身艷舞的挑逗,扔掉了擋在屁股上的羽絨服,內褲在火光下分外搶眼,借著火勢,扭身搖擺,非專業(yè)的舞姿,在酒精的作用下亦然專注,就在大家樂得人仰馬翻之時,板凳用他那中年男人膘碩的身段出現(xiàn)在了視線里,一會兒深情款款,一會兒神情嚴肅,動作卻嫵媚風騷,他的眼睛像是被風吹進了細沙,很不合拍地眨著,繼而摘下帽子,一手輕握竹竿,一手撫著光溜留的頭,然后順勢而下,手指所觸之處,無不風情萬種,在場的人眼笑眉飛,吐槽不止。群魔亂舞,三個放下了身段的艷舞男,就這樣,三觀盡毀。

  夜?jié)u深,激烈的瘋狂過后,丑角復原本色,有人開始講故事,是那些三八到不能再三八的世間糗事兒,如此,聽客反倒全神貫注。生命的奇跡,就發(fā)生在那故事講到最為引人入勝之時,拍子跑開小解,因為極度放縱之后,身體疲憊、眼神惺忪,在離營地不足十米的地方,一片黑壓壓的東西涌了過來,他突然清醒,定睛細看,全然忘記了小解一事兒,拉起褲子就朝眾人大喊:你們快過來。講故事的人很不愉悅地回應了一句:別吵,講完故事再說。拍子不得不開罵:講你媽,漲水了,快跑。聽客才一哄而散,起身看見不遠處和沙灘顏色迥異的東西緩緩而來,大驚失色的同時,有的扛起帳篷就跑,也有吃貨忙著裝零食,還有個別人需要嚴重鄙視,居然能在暗夜里把喝剩下的半瓶勁酒找出來揣在懷里。各種慌亂擊發(fā)著隊友潛能的發(fā)揮,大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抬著東西奮力奔跑上岸,短短五分鐘內,除了部分碗盤被水沖走以外,所有人安全,也帶著重要物件站在了岸邊,看著彼此浸漬狼狽的樣子發(fā)笑,相互知趣搗毀,也敬佩彼此在小災難面前的英勇無敵與鎮(zhèn)定自若。老豬安靜地說:來的路上明明看見水庫,怎么沒想到它會半夜開閘呢,我就說嘛,這么漂亮的沙灘怎么會連一串腳印都沒有,我們犯了常識性錯誤。繼而又很自豪地說:不過這樣的經歷也相當驚險刺激,來日也是回味無窮的。拍子一尿救了八條小命,該給他頒個什么獎呢。

  于是,爭相邀功的時刻來了,似乎剛剛過去的,是一場晉級比賽。

  整理東西,慶幸損失不大,秋風已沒有了方才的柔軟,變得剛勁刺骨,月亮露出了半邊臉,好似羞澀竊笑這群可愛又無畏的年輕人,沒有過多的柴,板凳突發(fā)其想,把附近農家的籬笆門抬過來點上火,開始了新一輪烤褲子的盛宴,起初把褲管劃過外焰,后來覺得不過癮,就一個個把濕褲子扔在火堆上,幾分鐘后拿起,如此反復,在相互慫恿下把它當成了一件趣事兒,放在最底層的員外的褲子,潮濕終于敵不過火勢的熱度,大腿前后燒出了兩個破洞,穿上以后,前后透風,里褲一覽無余,洞口的碎布形狀像只黑夜里青面獠牙的小獸,獰笑吞噬著我們越來越嚴謹?shù)那啻海覀冊敢夂谋M最后一點體力,用來開懷大笑,只愿在這有限的生命之涯,留下無限絕美的回憶。

  始終靜謐溫婉、不茍言笑的梅子說:二十多年的循規(guī)蹈矩,才猛然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生活是可以如此多彩的。當我回味著那一晚的璀璨星空,正在用文字緬懷的時刻,她已經在去往拉薩的路上。很多人在改變,像板凳一樣,用不同的方式試圖釋放內心深處的自己,如若不然,真要朝九晚五過一生嗎?

  已是深夜,沙灘的漲水再次退去,在恬淡的月光下露出白刷刷的肚皮,我們回想著幾個小時前的酣暢淋漓,如今沙面上已了無痕跡,有如人生的悄無聲息,帶走了那一場又一場驚心動魄的美麗。入帳休息,盡管后半夜又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,但那夜內心溫暖,似秋風背后的斜陽,感動著年華里攜手走過的每個縫隙。

  板凳的鼾聲響起,縈繞著夜色迷離。這個有故事卻又時常精神萎靡的中年男人,正在用膨脹的熱情影響著一批人,有如我、你、他,何嘗不曾影響著其他人?每個人嘴角的弧度還未散去,那一夜,便成了生命中的日日夜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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