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宗元這首《早梅》語言平實質(zhì)直，完美的使藝術(shù)美和人格美的融和合一，感情深摯委曲，給人以很強的感染力。
早梅
早梅發(fā)高樹，迥映楚天碧。
朔吹飄夜香，繁霜滋曉白。
欲為萬里贈，杳杳山水隔。
寒英坐銷落，何用慰遠(yuǎn)客。
【注釋】
�、虐l(fā)：開花。
�、棋�(jiǒng)：遠(yuǎn)。楚：宗元所在永州，古屬楚地。
�、撬�(shuò)吹：北風(fēng)吹。
⑷滋：增加。
⑸萬里贈：指捎一枝梅花贈給遠(yuǎn)方的友人。南朝宋陸凱自江南寄梅花一枝，詣長安給與范曄，并贈詩日：“江南無所有，聊贈一枝春。”
�、疏描�(yǎo)：遙遠(yuǎn)。六朝時陸凱《贈花蔚宗》詩云：“折花逢驛使，寄與隴頭人。江南無所有，聊贈一枝春。”柳詩化用其意。
�、撕ⅲ褐该坊�。坐：徒然。銷落：凋謝，散落。
【譯文】
早梅在高高的枝頭綻放，遠(yuǎn)遠(yuǎn)映照著湛藍的楚天。
夜晚北風(fēng)吹來陣陣暗香，清晨濃霜增添潔白一片。
想折一枝寄贈萬里之外，無奈山重水復(fù)阻隔遙遠(yuǎn)。
眼看寒梅即將零落凋謝，用什么安慰遠(yuǎn)方友人的思念?
【賞析】
“早梅發(fā)高樹”，起句直寫梅花，筆姿飛揚，醒人耳目。一個“發(fā)”字極富于神韻，不僅寫出梅花綻開的形象，而且予人一種“能開天地春”(清人沈欽圻詠梅詩句)的生機蓬勃的感受，把早梅昂首怒放、生機盎然的形象逼真地展現(xiàn)在讀者的眼前。其背景高遠(yuǎn)廣闊的碧藍的天空，不僅映襯著梅花的色澤，更突出了它的雅潔，不同凡俗。高樹，既是實寫，又是詩人心中意象的再現(xiàn)，自喻行高于時人，并與下旬“迥映楚天碧"緊相粘連，構(gòu)成一幅情景融和的意境。避望楚天，遼闊無際，明凈的碧空映照著早梅發(fā)出的光澤，使人感到梅花分外嫻靜高潔。這兩句詩，言辭簡潔，而情波蕩漾，深寓著詩人對早梅的贊嘆之意。誠如王國維所說， “以我觀物，故物皆著我之色彩。”
第一、二兩句是描寫梅花的外在之形，“朔吹飄夜香，繁霜滋曉白。”兩句進一層刻畫早梅內(nèi)在的氣質(zhì)。盡管北風(fēng)吹打，嚴(yán)霜相逼，而梅花仍然在寒風(fēng)中散發(fā)著縷縷芬芳，在濃霜中增添著潔白的光澤。這兩句詩一寫“香”，一寫“色”，集中地寫出早梅傲視風(fēng)霜，力斡春回的風(fēng)格。“飄”字寓有四散的意思，王冕《墨梅》詩有“只留清氣滿乾坤”，用的也是這個意思。詩人詠梅，目的是為了抒懷，是為了言志。詩中梅花的品格也是詩人心靈的一種物化。
詩的下面四句，由詠物而轉(zhuǎn)入抒懷，進而推出新意。當(dāng)詩人看到早梅綻放的時侯，不禁懷念起遠(yuǎn)方的友人來，于是借物抒懷：“欲為萬里贈，杳杳山水隔。寒英坐銷落，何用慰遠(yuǎn)客?”往事如潮，涌上心頭。他極想攀折一枝寒梅，贈與友人聊以表達慰勉的情意�？墒寝D(zhuǎn)念一想，千里迢迢，山水阻隔，這是無法如愿的。柳宗元被貶永州后，“罪謗交織，群疑當(dāng)?shù)?rdquo;， “故舊大臣”已不敢和他通音訊，在寂寞和孤獨中艱難度日的柳宗元是多么思念親友們啊!于是想到折梅相送，可親友們遠(yuǎn)在萬里之外，是根本無法送到的。這里除了地理上的原因外，還有政治上的原因，他作為一個“羈囚”不能連累了親友。透過字里行間，人們不難體會到詩人那種倀惘、不平之情。這兩句詩，原是化用北朝陸凱《贈范曄》“折花逢驛使，寄與隴頭人;江南無所有，聊贈一枝春”的詩意。都是敘寫對故人的思念，但是兩詩的情趣迥然不同，陸詩灑脫，柳詩沉郁。正是因為他們寫詩時的處境和心情并不相同，情趣也就各異了。
“寒英坐銷落，何用慰遠(yuǎn)客?”兩句詩是緊承上兩句發(fā)展出來的，含有更深一層的意義。詩人意識到，由于關(guān)山阻隔，時日過久，梅花勢將枯萎凋零，于是喟嘆“我將用什么去慰問遠(yuǎn)方的友人呢?”。柳宗元從梅的早開早落聯(lián)想到自己的身世，自己的境遇，不禁憂從中來。正因為憂其早開早落，所以柳宗元也是在自我勉勵，自我鞭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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