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末的一場大雪散文

2021-07-03 散文

　　楊花的詩意終于葬送在漫天飄舞的春末大雪里。

　　在楊樹芽尖才露的初春，我就擔(dān)心這場大雪的降臨。

　　五月一到，楊花便自陽光的空隙間精靈般如約而至。最初，零零星星飄飄忽忽的幾縷游絲在誰的眼前倏忽而現(xiàn)，儼然是一副古詩詞的模樣，溫婉典雅；只是三兩天一過，天地間便凌亂起來，好似空中的云朵被暴戾的干熱風(fēng)撕碎然后灑落下來，世間萬物都被裹挾進(jìn)一團(tuán)團(tuán)絲絮之中。

　　此時(shí)，所有關(guān)于楊花的美好聯(lián)想瞬間零碎。

　　孕育了千年之久的楊花之精魄，積攢了千年之久的.楊花之神韻，被春末的這場大雪埋葬。

　　忽的念起千年前蘇東坡的那一闋牽魂纏魄的楊花詞，那楊花分明還連綴著難斷的情思，晶瑩著點(diǎn)點(diǎn)的離人之淚——

　　“似花還似非花，也無人惜從教墜。拋家傍路，思量卻是，無情有思�？M損柔腸，困酣妖眼，欲開還閉。夢隨風(fēng)萬里，尋郎去處，又還被，鶯呼起。不恨此花飛盡，恨西園，落紅難綴。曉來雨過，遺蹤何在？一池萍碎。春色三分，二分塵土，一分流水�！�

　　何其傷感的斷腸詞句！千年前，楊花牽引出蘇軾多少遐思漫想；而千年后，你卻如何在讓你抬不起眼不敢呼吸的楊花里生發(fā)出這華麗而奢侈的情感呢！

　　當(dāng)一地楊花如一地雞毛般令人煩擾不堪時(shí)，蘇軾是救不了楊花的。如果要恨，只能恨它的“似花還似非花”的質(zhì)地了。它若真?zhèn)€是落紅，看在“化作春泥更護(hù)花”的情分上，多少還是可以生些憐憫，然而它什么也不是，只是春末一場不合時(shí)宜的大雪。

　　花的悲哀莫過于此——無論他開得如何咄咄逼人，如何悲壯豪放，但若表錯了情會錯了意，只能帶給人無窮無盡的煩惱，那難道不是滑稽極了的事嗎？

　　那么，若是人呢？你一心將愛發(fā)送出去，可曾想到這愛究竟是溫暖著誰，還是傷害著誰了呢？

　　楊花這三分的春色，命中注定要付與塵土與流水的。

　　這與詩意無關(guān)，這——是——命——運(yùn)。